黄昏。

宇航员把篮球投进篮筐里,我坐在长椅上喝冰可乐。


"你为什么穿着宇航服?"我问。

"因为你希望我穿着宇航服。"他答。

"不,我不希望宇航员穿着宇航服打篮球,这很别扭。"我反驳。

"可这是你的梦。"他停下投篮,看着我(隔着头盔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看着我,也或许是在看我手里的冰可乐)。

"我想梦见在宇宙中飘荡的宇航员。"我说。

"也许平时你想,但现在你想看宇航员打篮球。"他说。

"而且是穿着宇航服打篮球。"他补充。

哐当,球进了,又掉在地上。

"很多人都对宇航服有种说不清的热爱。"他说。

"大多数人并不是想穿上它,就仅仅是想以它为主体,去创作,去幻想。"他继续说着,跳起来把篮球投进篮筐。

"确实,我也喜欢宇航服,也如你所说并不是想穿上它。"我说。

"你为什么喜欢它?"他问。

"因为它会让我联想到蒸汽波。"我答。

"你喜欢蒸汽波?"他继续问。

"不,不。谈不上喜欢。我只听过几首,也看过几张给我蒸汽波感觉的图片,紫粉色的背景、大卫的石膏像、宇航员的头盔、2D游戏的建模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拼在一起。"我答。

可乐瓶外壁的水珠滑落在我手上。

"你对事物的喜爱都是片面且短暂的。"他说。

"对。你说的对。"我附和。

篮球从篮筐中落下来,弹跳着、滚落到我脚边。

"你为什么要打篮球?"我问。

"你该问你自己的大脑,为什么想看宇航员穿着宇航服打篮球。"他答。

"肯定不是因为蒸汽波。"我说。

他走过来,抱起篮球。

"我可以做些别的,经过你的大脑同意后。"他说。

"比如说把篮球换成纸团继续投篮?"我问。

"当然。"他答。

他手里的篮球变成了纸团,裹着一颗用来增加重量的石头。

"这是我初三的数学卷子。"我说。

"你现在也这么讨厌数学?"他问。

"其实还好,只不过这张卷子上的题我依旧看不明白。"我答。

他抬起手臂,用最标准的姿势把裹了石头的纸球投进篮筐。

我站起来,为他鼓掌,又坐下,把没喝完的可乐瓶扔出去。它磕在垃圾桶的边缘,发出巨响,掉在地上。

"我不擅长投篮。"我说。

"我认为扔垃圾与投篮不一样。"他说。

"不,我觉得是一样的。"我反驳。

他沉默了。捡起可乐瓶扔进垃圾桶,又走回篮筐前。

"穿着宇航服可以握笔写字吗?"我问。

"你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他答。

"我当然觉得可以。你甚至可以穿着宇航服参加高考并且取得好成绩,也可以穿着宇航服参加一千米赛跑拿到第一名。"我说。

"可你其实并不这么觉得。"他反驳。

"管它呢。在我的梦里没有不可能。"我紧跟着反驳他。

他又开始沉默。在黄昏下默默的一次又一次把裹了石头的纸团投进篮筐,再捡起来。如此重复。

"我想听蒸汽波。"我说。

他没有回答。

"希望下次我的梦里有蒸汽波当背景音乐。"我说。

他没有回答。

"我要画一幅关于你,关于这个广场,关于这个黄昏的画。"我说。

他没有回答。

黄昏是安静的。


"可我觉得宇航员的头盔不适合和大卫石膏像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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