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真好吃.

新来的陆奥守吉行从锻刀炉里出来的时候屋子里飘满了樱花花瓣,近侍蜂须贺简单的和他讲了讲本丸的情况就叫旁边的歌仙带他熟悉本丸去了,自己则离开锻刀室去找审神者报告。

但当他拉开纸门才发现审神者根本不在。

在没让本丸其他几把刀知道的情况下蜂须贺看过了每个房间,除了在大广间发现了凑在一起看绘本的三把短刀之外,其他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在。

他先是想把这件事告诉歌仙,但又觉得多一个人担心也没什么用,就自己憋在肚子里直到大家聚在一起吃午饭。

"今天主上不来一起吃饭吗?"

细心的五虎退发现属于审神者的位置到现在还空着,甚至没有摆上餐具,放下手里的筷子有点担心的问到,其余两个短刀也扭过头来。

"呃,那个,主上说他有事要离开一阵子,很快就会回来。"

蜂须贺顿了一下赶紧撒了个谎,三个孩子认真的点点头继续吃饭,坐在旁边的歌仙还是在看他,陆奥守正顾着喝汤发现歌仙有点不对劲赶紧放下碗。

蜂须贺冲他俩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心事太多导致他根本没去尝味道,随便嚼了嚼就咽了下去。

收拾完餐具三个孩子就拽着新来的陆奥守去院子里玩了,只剩下歌仙和蜂须贺坐在房间里,桌上放着的两杯茶快要凉透。

"主上到底去哪了?"

歌仙盯着蜂须贺的眼睛,但对方一直在努力回避自己的视线,越是躲歌仙就越是看他,在尴尬又难受的局面下蜂须贺终于忍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去向他报告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蜂须贺被盯的额头上直冒汗,虽说根本不是他的错但还是心虚,毕竟作为近侍自己有责任管好本丸,再说现在所有刀算上陆奥守也才六把,不用费太多心思在同伴身上的情况下居然还把审神者弄丢了真的挺丢人。

"唉,好歹你刚才撒了个谎,不然现在五虎退都该哭到打嗝了。"

歌仙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这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又皱着眉放回去。真的已经凉透了,味道也大打折扣。

蜂须贺不自觉的往下低头,高高绑起来的头发根本不像平时那样能在这种时候遮住脸,所以他有点委屈的表情这时候完全被歌仙看在眼里了。

"…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人回来呗。"


可过了一个月,审神者还是没有回来。

今剑坐在大门的门槛上往外望,有树有草有花有蝴蝶,唯独没有朝本丸走来的审神者。

"主上不会是不要我们了吧。"

"怎么可能!"

小小的孩子有点失落的捡起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突然陆奥守就从背后伸手递给他一个地瓜,热乎乎的,剥了上半部分的皮露出里面的橙黄色。

今剑看了看身上都是土的陆奥守,放下手里的树枝接下地瓜咬了一大口,又软又甜的很好吃,今剑笑着道谢。

"陆奥守刚刚在田里干活吗?"

"是啊,地瓜刚好收获了,烤着吃不错吧!"

看短刀用力点头,陆奥守也特别高兴,拍了拍今剑的脑袋直起身子准备继续回去把剩下半片地的地瓜一次性挖出来。

今剑也跟着站起来,捧着地瓜一边吃一边跟在陆奥守后面去田地帮忙,另外两个孩子原本坐在走廊上翻花绳,被今剑喊了名字后也加入了挖地瓜的行列。

四个人连玩带闹折腾了大半个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背着一大筐地瓜往厨房走,歌仙和蜂须贺正在准备晚饭,陆奥守把筐往地上一放,想帮忙做饭却被两个人嫌弃的推开。

"你看看你这一身土,赶紧换衣服。"

蜂须贺推着他后背把陆奥守赶出厨房,转过身像变了个人似的弯下腰摸了摸三个小孩子的头让他们去玩。

"你适合当妈。"

歌仙等短刀都离开了就开始拿蜂须贺找乐子,但手底下仍旧利索的切着萝卜,蜂须贺叹了口气说你就别开拿我玩笑了,转过身继续搅大锅里的汤,歌仙笑着道歉,把切好的萝卜块放进汤里。

等陆奥守换完衣服好歹洗了把脸再来的时候已经快开饭了,短刀们边说边笑着帮忙收拾桌子摆好碗筷,陆奥守揉揉头发去厨房端饭菜。

他跨入厨房的瞬间回头看,三个孩子在身边没有大人的情况下果然都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毕竟是短刀,他这么想着心不在焉的接过歌仙递来的盘子。

但日子终究要过下去,难过也好担忧也罢最后都只能随着饭咽进肚子里。


"今天该…啊对,晒被子。"

歌仙看了一眼日历,昨天标着的洗衣服已经完成了,在下面打了勾,今天是用黑笔写的晒被子,用红笔画了圈。

他喊了陆奥守一起把六床被子铺在走廊上,小夜路过好奇的停了下来,歌仙冲他笑笑,问他要不要躺上来试试看,小短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躺在自己的被子上。

陆奥守看了看歌仙又看了看小夜,转身一溜烟跑走了,没一会儿就带着本丸另外三把刀来了,说是让他们也躺下试试看。

今剑一眼发现了躺在被子上的小夜,大叫着扑上去和他躺在一起,五虎退站在陆奥守旁边不知道该不该去,被蜂须贺拍了拍后背。

"很舒服的,去试试看?"

在鼓励下五虎退也凑上去,今剑坐起身抓住他的手再倒下,三个孩子就这样紧挨着躺在了软乎乎的被子上。

因为审神者还没来得及买其他景趣的缘故,本丸一直是看不出四季变化的晴天,阳光从屋檐与廊柱慢慢往下最后洒在被子与三个已经睡着的短刀身上。

"这样的日子还能再过多久啊。"

"谁知道呢,能过一天是一天呗。"


过了一阵子陆奥守在原有的小田地旁边开垦了一块新的,种了其他蔬菜水果,短刀们喜欢跑去帮忙撒种子和浇水,锄地翻土之类的体力活蜂须贺和歌仙自然不愿意干,陆奥守就一个人全包了。

每天给埋在土里的种子浇完水之后短刀们就爬上田地边的围墙往外望,那儿看见的景色和从大门口看到的不一样,虽说他们也曾跑出本丸探险,但也仅限于大门前那片有很多花的地方。

这边的围墙外没有花和蝴蝶,只有几棵树和远处看不太清的另一个本丸。

那个本丸里的刀远征也好出阵也好时不时会经过附近,三个孩子每到那种时候就都扒在围墙上看,那个六人的队伍里时不时有一期,有宗三和江雪,有岩融。

"你们在干嘛?"

有一次陆奥守挖完地瓜正好看见三个短刀趴在围墙上就喊了一句,短刀们立马从上面下来,围到他身边。

"陆奥守可以把我举到肩上吗?"

"陆奥守会念经吗?"

"那个…陆奥守能讲很多故事吗?"

短刀们一个接一个的问他,搞得他有点摸不清头脑,只好放下背后的筐蹲下来保持与短刀们差不多的高度,很抱歉的摇摇头。

"抱歉啊,咱真的不会这些。"

短刀们听了他的回答都很沮丧的低下头,五虎退甚至要哭出来了,陆奥守顿时慌了,赶紧从框里拿出一个地瓜。

"但咱可以烤很甜很软的地瓜给你们吃!"

看小孩子脸上又露出笑容,陆奥守终于松了口气,背起那一大筐地瓜带着他们一起去收集树叶,说是现在就烤给他们,短刀们一听直接把刚刚的事儿抛在脑后了,比着谁收集的树叶最多四散开跑走了。

陆奥守把筐放在厨房,去找其余两把打刀一起来加入,在走廊上把刚刚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毕竟是孩子。"

三个人边感叹,走到院子的时候树叶已经收集了不小一堆,短刀们见了陆奥守赶紧跑过来,争着抢着说自己找到的最多,陆奥守说作为奖励,给了一人一个特大的地瓜。

歌仙把竹签捅进地瓜里,嘴上念叨着这不风雅,手上握着竹签在点燃的叶子堆上慢慢烤,蜂须贺去拿茶水和饮料了,陆奥守和三个孩子一起把烤好的地瓜剥掉上半部分的皮塞进嘴里,一边喊烫一边往下咽。

端着托盘回来的蜂须贺把东西放在走廊上,接过歌仙给他的地瓜咬了一小口,确实很甜也很软,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今天是不是不用吃晚饭了?"

他咽下去嘴里的东西问了一句,大家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手上的地瓜,一起点点头。

"挺好,省了我和歌仙再去准备。"


今天不需要去厨房忙活的两人心情格外好,一起收拾完焦黑的落叶还有竹签之后坐在走廊上捧着茶杯看太阳一点点消失在围墙外。

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旁边,向两人打了招呼之后也坐下来,荡着瘦瘦白白的腿自说自话起来。

"刚刚五虎退突然问我,一期到底会不会来,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就没再说话了。"

说到这儿他扭过头与两人对视了几秒,又扭回去继续说。

"其实我也很希望岩融能来,小夜也想见到宗三和江雪,但主上不在就没办法呀,所以要乖乖等主上回来。"

今剑很懂事的笑了,蜂须贺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心里扎了根针,生疼,但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的张开嘴巴再闭上,旁边歌仙也并不比他好受到哪去。

"去和小夜还有五虎退一起玩吧,找主上的事交给我就好,毕竟我是真品啊。"

蜂须贺缓了一下才重新开口,顺便拍了拍今剑的肩膀,小孩子眨眨红色的眼睛,和他勾起小指做了约定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歌仙这才问他,真的还能找到吗,毕竟这都快半年了。

"肯定找不到了,狐之助和我说审神者抛弃本丸这种事很常见,基本上只能再找新人顶替。"

歌仙只是安静的听,拿起茶壶往自己空了的茶杯的倒茶,又看一眼蜂须贺杯里几乎没喝的茶水,把茶壶放回去。

"等新的审神者来了,我们就能继续出阵、远征、锻刀,短刀们心心念念的亲人也会来的,一切都会朝着好方向发展。"

蜂须贺说着笑起来,但歌仙觉得那表情还不如哭来的实在。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了,黑漆漆的天上只有星星根本看不到月亮,大广间传来嬉闹的声音,但两人沉默着,并肩坐在走廊上,任黑夜袭来把他们吞没。


"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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